天色微微亮,寨内的贼寇们便已经起身,有许多老弱,衣衫褴褛的,此刻正在烧火做饭,有几个贼寇已起了身,负责督促那些老弱。
在寨子最中间的宅院里,王君廓刚刚醒来。
他的身边还躺着两位美人,此刻依旧在睡觉,王君廓站起身,更了衣,洗漱过后,就坐在了小院里,等着下人们拿来饭菜。
王君廓乃是石艾人,年少时家苦,没办法维持生计,只能做商贾来贩马。
不过,他这个贩马,会因为交易者的实力而进行变化,若是对方的实力比他强,那他就是马商,若是对方的实力比他弱,那他就是马匪。
他刚到二十岁的时候,就已经成为了家乡赫赫有名的‘大豪侠’,坏事做尽。
前不久,他跟叔父买了许多马匹,从石艾出发,准备沿路贩卖,可队伍刚刚到西河,他就遇到了真正的马匪,按理来说,王君廓有武力,身边的弟兄们也都是见过血,杀过人的,寻常马匪也都知道他,与他称兄道弟,不会有什么危险。
但他在西河遇到的这伙马匪不太一样,只是一个照面,王君廓的麾下就被打翻了,王君廓独自鏖战,却敌不过那么多的骑士,连着杀了许多人,最后却也只能丢了东西跑路。
那些马匪看到王君廓如此凶悍,也不敢再追。
丢失了全部身当之后,王君廓也懒得回家,索性就投了附近有名的白鹿山。
这山寨的寨主听说过他的名字,知道他颇为勇猛,加上他还带了许多强悍的骑士来投奔,就对他格外看重,让他做了自己的副手,招募更多的武士。
可王君廓看到这位年老体衰的老寨主,心里却有了取代的想法,于是乎,上山还不到一个月,老寨主就被他所杀死,其余盗贼都惧怕他,加上他确实比老寨主要强悍的多,便纷纷归顺了他。
很快,下人就拿来了许多吃的,王君廓狼吞虎咽。
他非常享受当下的日子。
过去还要通过商贾的事来维持生计,哪里有机会能这么大吃大喝?
况且,这徭役频发,各地的盗贼越来越多,光是这一个月,前来投奔的盗贼就有数十人,往后若是自己壮大了实力,未必不能去干一番大事业!
就在王君廓思索着未来的时候,门外再次有盗贼极为慌张的冲了进来。
“寨主!”
“祸事了!祸事了!”
王君廓只是瞪了他一眼,那盗贼便不敢再大叫。
“寨主,外头来了许多官兵,还是先前那人.”
王君廓顿时笑了起来,眼里没有丁点惧怕,“又来了?”
“好,好,我正愁上次没能将这些歹人都给留住呢!”
“取我长枪!”
王君廓换了身戎装,手持大枪,威风凛凛,他再次召集了宅内的贼寇,浩浩荡荡的奔向了城墙,齐国人虽然风评不好,但是修建的东西就是比周国的好,结实耐用!光是这关戍,这么多年没有人维护,还是如此的坚固,王君廓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乡兵能攻破这样的要寨。
当他走上了城墙的时候,城墙上的盗贼们个个惊恐,正在说着什么。
王君廓看向了外头。
就看到外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军士们。
其中至少有近百人,都是披着甲胄的,他们全副武装,王君廓甚至看到了些强弩,他们在城池的正面列阵,此刻正在不断的集结,远处还有骑兵来回的跑动。
王君廓瞬间愣在了原地,脑海里一片空白。
府兵???
为什么会有府兵啊?地方上能调得动府兵吗?
自己又没有举旗造反,就只是藏在这里,时不时出来打秋风而已,有必要动用这么多的府兵吗??
王君廓之所以不怕,就是觉得地方无法调动府兵,也不敢将事情闹大,故而不在意,可现在这情况,跟他所想的明显有些出入了。
他看向周围的几个手下,哪怕是那些跟随自己的时间最久的几个成员,此刻也是有些恐慌。
乡兵吓唬不了人,但是府兵就太吓人了。
“寨,寨,寨主.这可如何是好?!”
“休要惊慌!”
“便是有甲有弩又能如何?我们有坚城高墙,他们还能飞进来吗?”
“做好防御的准备,他们坚持不了几”
就在王君廓试图要鼓舞一下军心的时候,却看到那些军士们分出一伙人来,开始去砍伐远处的密林。
贼寇们或许不知道,可王君廓心里却是清楚。
这帮狗入的是在打造攻城器械啊!!!
看到他们忙活起来,王君廓忽然就不说话了。
城墙之上,一片寂静。
王君廓忽然意识到,这次自己可能真的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了,对面这架势,就是本着要消灭自己来的,这军匠都带过来了,分明就是要攻城
王君廓才刚刚从马商变为了强盗头子,尚且没有作战的经验,忽然看到正式的军士们,他的心里忽就没有了底气。
此时,他的叔父急匆匆的冲了上来,同样也看到了外头的场景。
王君廓的这个叔叔不同凡响,他年少时失去了父母,是叔叔将他拉扯长大,这位叔父是行伍出身,年轻时打过仗,王君廓的武艺,军事知识都他所传授的。
他看的比王君廓都要清晰。
“君廓!我先前就劝你回家!你不听!这下可怎么办?!”
“府兵都围过来了!”
老翁慌乱,眼里满是绝望。
“叔父,当下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。”
王君廓将老翁拉到了一旁,脸色肃穆,“叔父,当下得想个办法来保全我们的性命!”
老翁瞪了他一眼,沉思了许久,而后说道:“投降吧若是此刻就归降,或许还能活命。”
“活命??”
“我先前杀了他们那么多人,还伤了那个带头的,这要是出门归降,他们能饶了我吗?其余人便是能活,我们俩也得死啊!”
“那你想怎么办呢?他们已经在打造攻城器械了,你就凭着手里这点人,想击败他们吗?”
“等他们破城之后,你还是要死,而且,可能会死的更惨!”
听着老翁的话,王君廓极为迟疑,老翁赶忙说道:“勿要迟疑!四周没有别的道路,你麾下这些人,真正能打的不过四五人而已,先前能骑着马出去作战,那也是因为对方没有做好准备,你的人,根本拦不住对方的,只等对方做好云梯,你的人会即刻投降”
王君廓抿了抿嘴,眯起了双眼。
而后他猛地跪在了老翁的面前,“叔父.只有你能救我了!!”
白鹿寨的大门缓缓打开。
单雄信此刻披着甲,骑着高头大马,手持马槊,看到贼人再次开了城门,当即就要冲,一旁的冯立赶忙拦住他,“单校尉,且勿要急躁!这些人是跑不掉的!”
城门大开之后,就看到有一个老翁走了出来。
这老翁赤裸着上身,背负着荆条,头发杂乱,朝着他们这里踉踉跄跄的走过来。
“诸位将军!我们降了!我们降了.”
“请饶恕!”
单雄信举起马槊,指着那老翁,“我先前来的时候,贼酋颇为猖狂,怎么今日却让你个老翁前来,那贼酋在何处?!”
老翁悲痛的说道:“将军,那贼酋是我的侄子,他知道自己不是诸位将军的对手,不愿受辱,也不愿意送麾下赴死,就吩咐我带着众人投降,他自己已经在内院引火自焚.城内如今是我做主,请将军饶恕”
单雄信一愣,一旁的冯立却先开了口,“让里头的人丢下武器,都走出来!!”
老翁称是,随后下了令,贼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来。
而单雄信也看到了从远处升起的浓烟。
他的怒火稍微减弱,“倒也算是个豪杰.”
“那也未必。”
冯立轻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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